此去東風

山銜好月來。

亮懿丨嗨,男朋友

*半夜诈尸于是熬夜进行了一个乱七八糟的饭的做。

*七夕快乐。食用愉快。



诸葛亮从尚未热闹的大厅里全身而退,钻进隐蔽的露台,刚关好隔门,转头就看到了司马懿锋利的下颌线,在沉沉的夜里像把未开刃的匕首。

司马懿双肘搭在露台的铁栏杆上,小臂一半挂在外头,手指放松似的弯曲,青色的血管在手背的一层薄而惨淡的皮肉下头纠缠。

太瘦了。诸葛亮想,然后他看着司马懿轮廓分明的侧脸,他的额头,他的眼窝,他的鼻梁,最后停在他含着一小段纸烟的唇峰上。

司马懿理所当然地朝他看过来,连带着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从浑圆的喉结里滚出低低的呼吸,带着唇边的烟上下晃动。

他们没有打招呼,重逢在相互分开的五年之后。

 


“来一只。”诸葛亮说,回望进司马懿模糊的瞳孔里。

司马懿伸手在口袋里摸索片刻,随手扔进诸葛亮怀里。

诸葛亮接住烟盒,敲了两下盒底,偏头叼住一根纸烟。

司马懿在深秋的夜里呼出一口气,他把眼睛重新放到虚无的远处,像什么都看不见,又像什么都看见了。

“什么时候学的?”司马懿对着长夜的虚空问了一声。

“不知道。”诸葛亮转过身,脊背靠着栏杆,支着一只腿,同样含糊地应,“毕业那年吧。”

司马懿很轻地动了下眉梢,没有下文。嘴边的烟星在阳台的暗处明明灭灭,橙红的一点点光亮,摇摇欲坠。诸葛亮清楚地看见烟头的火星燃着烟草,迅速地变红,燃烧,枯萎,然后凄凄惨惨地被风吹去。

 


和他们一门之隔的大厅里逐渐开始推杯换盏,偶尔几声劝酒声没有收住,从一桌劝到另一桌。轰轰杂杂的人声里司马懿隐约能听见几声询问,诸葛学长来了吗?我想拜访他好久了!稷下传说中的天才学长!他分了一点神,细细数了一会儿,从宴会开始到现在,总共有二十四道不同的声音问过这个问题,其中有十九位女性,五位男性,并且他十分贴心地没有把同一个人的反复询问算上次数。

司马懿看看身旁叼着他的烟的所谓稷下天才学长,慢慢呼出一点白雾。

 


诸葛亮的眼睛不知道看在哪里。他含着烟,没有点燃的意思。于是司马懿很客气地问了一句需不需要打火机。

诸葛亮几乎是很快收回飘忽的注意力,“又拉我下水?嗯?”

 


司马懿的确听到了离露台越来越近的人声,乱七八糟,很乱很杂,想来应该是有人用完餐,开始四处走动,和昔日同窗互相寒暄了,发现这里的小露台藏着两个躲起来抽烟的稷下学长不过早晚,更何况里头还有一个百年难遇的稷下传说风云人物。

然而一个“又”字听得司马懿恍惚起来,缥缈的烟草云雾里他想起贤者湖绿色的蝶,在稷下的傍晚落到他手边,下一秒就被诸葛亮一本《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拍得灵光四散。事情最后以两人“破坏校园公共财务”为名在贤者教授的办公室里打扫了三周的卫生为结尾,不过司马懿到现在也想不明白的是原来庄教授的蝴蝶是划在校园公共财务范围里的。

 


“什么叫拉你下水?分明是你自己往套子里头钻。哪次不是连带着我一起被套住?”司马懿短暂地笑了一声,侧头看过去,在对上诸葛亮眼睛的那一刻他知道对方也想起那个湖绿色的灵蝶碎片。

“我才是被你拉下水的那个,诸葛。”他说,“无论是哪一次。”

诸葛亮很熟练地充耳不闻,事实上五年来他很少用这个词语,但是今天他才知道有些东西并不会被裸露的时间风化。比如他在一秒钟之内想起来他们在魔道教室相遇的第一天,或者一个情书落到他手里的小河岸边,澈凉的水里两只游进司马懿发丝倒影里的银鱼又钻到诸葛亮的嘴唇上。还有其他一些…

……一些之类的。

 


“借个火。”诸葛亮说。

司马懿敛了眉眼,低头正要掏出那支超市老板友情赠送的一块钱燃油打火机,然而手臂忽然被另一只手拉住。

诸葛亮越过身来,拽着司马懿的一只手臂把他往自己身前很轻地带了一下,司马懿的身体轻而易举地向他倾倒,然后他伸过脖颈,脸颊一侧擦过司马懿下颌锋利的线条,险险避过那把未开刃的匕首,唇角咬着的烟卷草和司马懿嘴上的那根精准对接,接着下一秒烟头上凄惨的火星就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成功点燃纸烟后诸葛亮很明显地停顿了两秒。显然他是故意的。天才稷下学长可以从这两秒里头可以窥见很多东西,比如一段感情究竟有没有五年保质期,比如自己今后的感情走向和情感状况,比如一段虎头蛇尾的恋情是否会迎来一个迟到一千五百天的结局。

比如司马懿。

他把这两秒留给自己,也留给司马懿。

实际上他们的距离并不算近,即使大大越过了安全社交范围,隔着的两根纸烟也最多会让彼此呼吸的尾气扫过对方的鼻尖。

安全且危险。这期间既方便司马懿回击,例如给他一拳,又适合司马懿回应,例如拽掉纸烟相拥巨吻。

诸葛亮想,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这么周全的重逢礼物了。

 


一缕攻城掠池得胜的烽火从交错的两支纸烟中间悠悠地飘起,烟雾散尽的两秒之后,诸葛亮看见司马懿近在咫尺的、平静的眼睛里头,有一个完整的自己。

 

 

“周瑜师兄,真的是你呀!好久不见啦!你知道亮学长今天来了吗?”

“周瑜学长,你看见诸葛学长了吗?好多稷下学弟学妹想看传说中的天才学长呢!”

“周瑜师兄,贤者和夫子也在问亮师兄在哪呢。”

“周学长……”

“……”周瑜此时觉得昨晚自己做出的出席且担任稷下同学会主持这一决定实在是非常、非常、非常失策,从宴会开始前就被问了二十几遍诸葛亮在哪,到了后头人越来越多,问的还是同样的问题,他现在再听见那三个字只觉得额角的青筋都要崩断。

他很想一拍桌子大喊一声你们的稷下第一天才学长诸葛亮正在角落里头还他拖了五年的情债,并且随时有可能被他的待定男朋友给上一拳,然而他也只能想想了。诸葛亮手里头还按着他好几个策划的草案,一声下去怕是这辈子也等不到改好的那一天。好在在他的极力引导下,众人的话题大致已经从“诸葛亮学长在哪里”变成了“那一年的辩论赛反方为什么是诸葛亮做一辩而不是周瑜做一辩”。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正方一辩是司马懿然后那个逼用一个月的早起带早饭换来的啊赫赫。

周瑜咬着后槽牙,在众多年轻的稷下学弟学妹面前笑得自然而然:“那是因为,众所周知嘛,你们的呢…呃,诸葛亮学长是一个,呃,高质量的稷下学子,他呢,作为一个呢,所谓的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毕业生,是有必要在一场辩论里,从一辩这个位置获得一些宝贵的经验的……”

 


“……”司马懿翻了个身,跟诸葛亮一样支着一只腿,背靠露台的栏杆,眼睛看向一门之隔的宴会大厅。他嘴角的纸烟早就散了个干净,只剩一个短短的烟屁股摇摇欲坠挂在唇。缝里。

露台的门并不结实,只是用一层薄薄的木板隔着大厅,因此很荣幸地,众人的心牵肉挂的问题和周瑜的回答一字不落地全部被他们两个人听见。

司马懿撞了下诸葛亮似乎无动于衷的肩膀,抬起下巴冲着门后头扬了扬,语气里隐隐带着笑:“还不出去呢,那么多人都等着你,诸葛学长。”

诸葛亮:“……再喊一次。”

司马懿:“?”

诸葛亮掐了嘴里刚好燃尽的烟:“那个诸葛学长,再喊一次。”

司马懿动了下眉梢,很熟练地从喉咙里头挤出来一声实打实的嗤笑:“…蠢货。”

 


诸葛亮站直了身子,伸出一只手摘下司马懿嘴角的短短一截烟屁股扔到隔门旁边的灭烟口里:“走了。”

司马懿被嘴角擦过的温热的指腹碰得一愣,还没缓过神就被诸葛亮拉到隔门前边。他由着自己的手腕被诸葛亮的体温包着,侧头看着贴着他站的诸葛亮:“做什么?”

接着诸葛亮按下隔门的把手,把司马懿拽进吵吵嚷嚷的大厅。

 


司马懿一时间听见了很多声音,但是最后只听清了各种声音的“诸葛学长来了” 还有站在他面前端着高脚杯的周瑜的一声“终于他妈的完事了”。

在逐渐平息的躁动里,司马懿看见诸葛亮越过很多人,站到大厅最前面的小高台上,接过贤者递过去的话筒,两只湖绿的蝶朝他扇了两下翅膀。在几乎是满场的憧憬的目光里,他看见诸葛亮带着明显的指向性的目光朝自己看过来。

人群里头似乎有人察觉,有意无意地顺着诸葛亮的目光往后头望,看见一个黑头发蓝眼睛的学长表情寡淡,微微抬着下巴,下垂的眼角隐约溅出来一点蓝色的光亮。

 


他们隔得那么远,他还是能看见他眼睛里头的一个自己。

 


诸葛亮一手插着裤兜,弯着手指敲了两下话筒,咚咚两声之后大厅彻底安静。他又调了下话筒,站在一整个曾经和现在稷下师生瞩目的中心里,坦率又直白。

是又些迟了,不过没什么关系。诸葛亮想,他冲男朋友挑了挑眉毛,右手两指并拢放在额角,在众人的目光里做了一个非常土且烂大街的打招呼的手势。

 


他说:“嗨,司马懿,好久不见,稷下传奇天才学子的男朋友。”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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